日光普照着中美洲的大地,中年男人徜徉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果树林里,芬芳的香蕉密集的排列在一起,鲜艳的柠檬反射着金色阳光,把淡淡的光斑映在男人脸上。
从长满生机的小山丘向下眺望,天淡海明,影影绰绰若浅蓝宝石跳跃,远远自成一色。
男人摘下一个柠檬,清爽的触感给温和的天气带来一丝异样的**,他三两口把柠檬吃下去,一点儿不剩,细细咀嚼再下肚,男人的嘴与眼角稍微地扬。
男人穿着宽松的衬衫和短裤,惬意地看着人们在海边晒太阳,冲浪。
「大叔,你跑到这里了!」女孩子清脆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,中年人回头望去,黛沫·西蒙正小跑着向他这边来。
女孩应该是混血,黑色的皮肤在黑人中应该是很白的了,一双大眼睛灵光闪现,棕黑色的头发随意的扎在一边。
「黛沫,怎么又跑出来了。」
「Vinging大叔,妈妈说了,要我跟在你身边,这次你就别再赶我走了。」
「你妈妈真是死不悔改啊。」Vinging负手走向山林,黛沫紧随其后。
「毕竟,妈妈当然没成功啊,明明你都有那么多女朋友了,就是冷落妈妈,她到现在还耿耿于怀。」
「还真是记仇,那时我在中美洲才呆了几年?」
「大叔,你到底有几个孩子?」
「这孩子,怎么,冷不防的问这些问题?」看着黛沫认真的眼神,他也稍微透了「大儿子叫Vingtn,大女儿Chery,二儿子叫Vingiev,二女儿叫Vinghlin,好像还有一个小女儿srin,呀,记不太清了,你就记住这些就够了。」
「咦咦咦!种马大叔!」
「嘘,不许告诉你妈妈。」
黛沫跟在Vinging大叔,像个尾巴。
「大叔……你看,我怎么样……」
「孩子,别玩火了,如果有机会,我倒希望你去见见我的小儿子,他可是比我好太多的人。」
「……无聊。」
「好了,别饶舌了,来吃根香蕉吧。」Vinging给黛沫递上一根,她这才略微安静一小会儿。
「好好学习吧,去学学法语,以后我还可以带你去那边玩。」
「法语和西班牙语不都是罗曼语系吗?应该不难学吧。」
「还好吧……」
「大叔,你……是想回去了吧。」
「说的也是,我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被赶到这里,我总得想办法招兵买马回去,夺回我的家乡。」
「唉,大叔,你的家乡在哪?」
「这么说……我是洛林公国的直系传人,但其实不是正宗的法国人,我的祖先来自东方,在十一世纪时才迁徙过来……我曾经也认为我们是独一无二的高贵民族,所有和我们不和的民族最好死光光,但是后来我越来越能体恤民情,我发现,兴旺战和,都是人民在支持着,他们身不由己。」
「……无……聊……的大叔。」黛沫把脸别过去。
「我说的太多了。」
「总之,你说的,就是对的吧。」
「世界上的傻瓜太多了。」
「什么?」
「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,所以他们很难进步,这世界上有两种傻人,一种把持不住自己的怒火,一种把精力放在内斗上。」
Vinging也许是说的太多了,停下来吃着柠檬。
「我还没有见过你说这么多话……以前也是,都不愿说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事情。」
「我打了不少战争,打败了不少对手,曾经管理广袤的领土,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再闹腾了。」Vinging盯着渐渐昏暗的天空,渐渐地,眼睛失去了焦虑「我想建立一个新的地方,把所有乱来的家伙都赶跑。」
两人坐在沙滩上,脚下的细沙白银一般,眼前的琉璃海澄澈见底,白云缓缓飘到太阳之下,把明亮的天空严严实实的遮挡,白云渐乌,掩盖光线,一场热带的大暴雨即将来袭。
「来吧,我们回家吧,马上就要下雨了,看样子是台风来了。」Vinging轻轻拍着黛沫。
漂亮乖巧的女孩正靠着自己睡着,我却没有任何衣服给她盖上。
「啊,天黑了,好冷……」她拉着Vinging的胳膊开始往回走。
「吼……」
「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?」
「是风吗?」
「吼……吼吼吼……」尖锐空灵的吼叫声穿越无尽空间刺在他们的耳朵里。
「别听!」Vinging把手放在黛沫的耳朵上。
天上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了,地面上却依然清晰,即使普通人也可以用肉眼正常观察。
黛沫紧紧攥着大叔的手,片刻时间,一个个人飞在了空中,像是有人从背后拽住他们,把他们拖上去。不止是人,禽畜鱼虫也跟着飞起来,他们都飞向天上的一个点,随着飞的越来越高,他们渐渐被黑暗淹没。
「大叔,是……神灵在降罪吗?这个纪元要结束了吗?」黛沫抱着Vinging丝毫不放。
不远处的海上浮起来一座沙子堆砌的桥梁。
「别听信什么神不神的,现在我就是神,我许你命格,直到下个纪元。」Vinging轻轻拍在黛沫的背上,把她推到浮桥上,「上岸后去想办法去法国梅斯,我一定会去接你的!」
黛沫没来得及道别,海浪便覆盖了浮桥的入口,她不得不拼了命的向前跑,至于能到哪里,全看天了。
一大滩鲜血劈头盖脸砸在Vinging的头上,把他染成一个猩红色的不明物体,方圆数百米,除了他脚下的三寸土地,都已变成一汪血池。
这其间还漂浮着不计其数的干瘪棍棒,在吞吐泡沫的池水里翻腾。
「该死,这是多少生命才能有这么多血和残骸?」Vinging站在针尖上无处可去。
「发现饕餮了,除掉她!」他看到有不少人形出现在朦胧的黑暗边缘,围着血池高速奔跑起来,速度攀升,很快就超过了人类已知的极限,成为一道道残影,向方才生灵都去往的方向飞奔。
如果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生灵屠戮了他们,这批人有足够的勇气去搜寻那个生灵,不可谓不勇猛。
Vinging从针尖上跳下来,踩着一具具浮尸直到岸上。
那群人,衣着各异,但统一的戴着青铜面具,手里提着四面铜剑。其中似乎是领头的人,青铜面具上插着三根极长的彩色翎羽,手中的六面铜剑泛着蓝光。
首领在距离他几百米的地方停下来,微微颔首以示敬意。
所有人都沉默不语,直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出现在视野中。
她的身体极赋线条性,色彩斑驳的皮肤宛如一副毕加索大师的经典绘作——墨蓝,橙黄,藏青,每一种颜色都是一大滴从高空坠在地面而粉身碎骨的雨,把皮肤染成不规则的色彩。
头顶冒出尖尖的水蛭色犄角,斗折盘旋将空气撕裂,最终又**自己的头里,像装满了碎石玛瑙琥珀的左眼变得深红,珍珠组成的昆虫目般的右眼里滑落一粒粒白色无瑕颗粒。
她的体表渐渐变成白色,又转化成黄色,黑色,直至脱落,再长出一层斑驳的盔甲,背后花白的头发癌细胞一般疯狂分裂,指甲越来越长,成为艳丽的琉璃长铩,此起彼伏。
随着背后忽然展开的巨大羽翼把空气震成碎片,饕餮开始放声高歌,又是不久前那空灵尖锐之音,凡是没有紧紧捂住耳朵的人都须臾间自行扭曲,使身躯扭曲,使血液逆流,干瘪的躯干就跌落巨坑,飞溅的血液就注入深池,无处安放的灵魂化为一缕飞灰,进入饕餮的口中。
「这样的灵魂才有趣,咳咳咳……」饕餮说起话来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抠字一般,干涩难听,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说不下去了。
对了,物竞天择,所以不会说话的人就要像她这样,用自己的血把脖子里的空腔全部堵上。
她从自己的脖子里拔出一根管子——可能是气管的样子,把里边的污垢甩干净再插回去。
「围剿之!」首领下令,众多面具人向饕餮靠拢,新成员们陆续赶到,把饕餮周围围得水泄不通。
上万人汇聚在此地,或许,这就是整个中美洲剩下的所有人了。
「不要去,快走!」Vinging似乎想起了什么,他迈开双脚向面具人首领哪里奔跑,但是浑身的血污在每一次触地时都会紧紧粘在地上,十分影响他的行动,就像在铺满刚嚼完的口香糖的地上行走。
他所到之处,身旁的人全都炸成一团血红雾气,面具人们都惊惧的向两旁散去。
不知为何,这个面目全非的黑红色人形物体给他们的恐惧感更甚于饕餮。
「啊——」饕餮终于发出了刺耳沙哑的最后一声吼叫,恰巧很多人的注意力正被那个黑红人形物体吸引,一瞬间,又有千百根麻花,千百份红豆汁自己落入腐烂的大碗,散发着腥臭难忍的气味。
对于战斗的描写,如果二人势均力敌,战斗时间很长的话,就可以说「二人之间不分伯仲,相战百十回合未有胜负。」若是速战速决便可以说「只短短三二照面便将对方击倒在地。」
但是这种情况是不能用战斗所描写的,战斗,至少得双方都进击。
至少现在,仍能站立的不过饕餮,首领,Vinging三人形生物耳。
「速走,勿恋战!」首领大声的呐喊,喊着Vinging从未听过,从未说过的语言。他明了,那是雅言。
「乡党!你速去,吾殿后!」今日,已经活了几十年的Vinging,也说出了自己曾经的母语。
饕餮已经伸手抓住首领的脖子,把他的气管放在外边。
喉咙里发出了像是被人扯着气管才发的出的声音,首领躺在地上,连抽搐也做不到。
眼前一片黑色的世界,多了别的色彩,血红色染满了整个视野,连地上龟裂出数十米裂谷的地面也可以看清楚了。只是所有的动物,植物,微生物,包括太岁都已经干瘪的浮沉在血池中。
「红了!」一个面具人爬起来,看着这个异样的世界。
「了不起,这是继扬挥十三子以后的第一个可以做到的人了,一千年过去了。」
Vinging走上前去,想要做最后的挽救,但当他到距首领一米的地方,他便炸成一团雾。
他用尽全身力气向饕餮砸去,因为用力过猛,自身在空中翻了个三百六,掉在饕餮的身上。
饕餮没有炸,她像一个气球一样,啪的一声,再也不见。
今天没有任何战斗,只有阴差阳错的屠杀,却造成了五点九亿的伤亡。
一个模糊的人影看着地上躺着的面具人们,开合着被血痂封住的嘴。
「政治真是肮脏,战争真是卑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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